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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的多数

时间:2003-08-07 00:00,来源:白鲨在线

    1999年6月18日,美国众议院投票以280:147的悬殊对比,一举将“众望所归”的枪支管制法案“击毙”。美国枪支协会额手相庆,而广大美国公民却义愤填膺:在接连发生两起校园恶性枪杀事件的情形下,绝大多数美国公民都强烈呼吁管制枪支,法案为何却被否决?分析起来,原因有二:一是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怕一旦通过法案会丧失下次选举的部分选票,尽管枪支协会(多数为富人)只占全国总人数的2%左右;二是财力雄厚的全国枪协对国会议员无孔不入的渗透、施压。据统计,打到部分议员办公室的电话中,反对与支持管制法案的比例最高达300:1!不管民众的意愿如何,全国枪协有足够的财力和凝聚力,使你的电话响个不停,把你的电子信箱塞满,直到让你妥协。真可谓“西风压倒东风”,在数量上占明显多数的广大美国公民,在力量上却是如此孱弱,他们成了社会学家眼中“虚弱的多数”。

   然而古今中外,这类“虚弱的多数”却比比皆是,他们往往被迫屈服于强权暴力、等级制度及话语霸权。谁能有效地代表、维护他们的利益?

   农民是“虚弱的多数”。在历代中国,这一世世代代“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族群总是处于被遗忘的角落。“农业是基础”的发展战略喊了几十年,而每年投入农业的财政和R&D费用又增加了多少?工业上不去,税额完不成,财政亏空,甚至事业机关匮乏活动经费,都可向农民伸手。农民负担不重才怪。最近中央发文,为刺激消费,公务员要涨工资,城镇最低收入者要加补贴,退休人员要增发退休金。那么该给农民加点什么?据经济学家在上海、中山等地调研,农民工正被赶出城市,说是有碍城市就业!煌煌8亿农民,谁替这些“泥腿子”说话?怪不得著名经济学家胡鞍钢曾呼吁在全国人大设立农民委员会。

   消费者是“虚弱的多数”。在西方市场经济国家,公共服务机构、行政性垄断企业定价都要举行价格听证会,由企业、消费者、政府三方代表进行协商,以确定合理价格,保护广大消费者的利益。中国老百姓几乎人人都要打电话、写信,还有几十万人要上网。可是在确定邮费及话费时,似乎从来就只有中国电信说一不二。中国电信10万员工享受着优厚的薪水和福利,倒霉的广大电信消费者(公家报销者不在此列)每年白白送给他们几百个亿的垄断利润,还得忍气吞声地“享受”劣质服务。

   普通老百姓是“虚弱的多数”。刺激消费,扩大内需,政府、经济学家无一例外地都把眼光盯死老百姓的口袋。想尽办法、处心积虑要老百姓大胆花钱,不要瞻前顾后,最好“寅吃卯粮”、借债消费。可是那些口口声声要老百姓花钱的人想过没有:在高达6万亿元的储蓄存款中,到底有几文钱是普通老百姓的?不想方设法让占有80%财富和20%人口的富人阶层松松腰包,也不去鼓励私人投资、企业更新固定资产和进行技术改造,消费又怎不会“启而不动”?

   说起来,其实全国人民都是“虚弱的多数”。君不见,国有企业一家接一家倒闭、破产,国有资产成千成万地流失殆尽。可是那些所谓的“企业家”们在工厂倒闭、职工几近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不是依旧心安理得地住小房、开小车、泡小蜜?正所谓“穷了和尚,富了方丈”。经济学家寻根究底一考察,结论是“产权主体虚位”。全民全民,自然属于全体人民。国家可以代表人民掌管国有经济,可是谁又具体代表国家?你代表国家(人民)还是我代表国家(人民)?都不是。因此都不管。

   再说下去,所有落后、弱小的国家也都是“虚弱的多数”。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肆无忌惮地公然侵犯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主权,还野蛮地炸掉中国的驻外使馆,极其粗暴地踏践人权和国际公约。可问题是,既然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人民都爱好和平、反对霸权,为什么美国等刽子手至今依然逍遥法外?

   再进一步说下去......再说下去,人间似乎没有正义、公平,我们都要丧失生存的信心和勇气。在一个技术和实力至上的时代,人们津津乐道的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竞争法则。然而一旦社会达尔文主义降临到身边时,才羞赧地发现人性是多么自私自利,而我们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制度安排又是多么漏洞百出!

   如此看来,要想维护正义、公平,树立起建设美好生活的信心,我们就必须更新、完善我们的种种制度安排、社会契约和道德规制,遏止、打压侵犯“多数人”权益的“一小撮”。而要做到这一点,前提条件是“多数人”为了共同的利益团结一致,化分散的个体为集聚的整体,整合自己的力量,超越人性的弱点,乃至“以恶止恶”,“以战止战”,否则,“虚弱的多数”将永远“虚弱”。
                                                              
 完成时间:1999年9月23日 于中国人民大学
 2003年7月发表于《改革与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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