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选号费：到底该不该收取？

时间：2003-08-07 00:00，来源：白鲨在线

 本文已发表于《改革与理论》2001年第11期

   对于要不要取消手机“选号费”，在互联网和传统媒体上都曾引发过激烈的讨论。网上调查结果表明，绝大多数消费者强烈主张取消手机选号费。

   要额外收取费用的，主要是两类号码。一类是“吉祥号码”，如带有数字8或者9，例如含有数字组合5188；另一类是所谓的“原始号码”，即1350、1360、1370、1380、1390开头的，也称“0网号码”。上述两类号码统称为“特选号码”。据报载，诸如13805188xxx的号码收费动辄上千元，令问津者闻之却步。

   凭心而论，作为消费者，我也希望取消手机选号费；但我研究的经济学告诉我，手机选号费不可能完全取消，也不应该完全取消。原因何在？且听我慢慢道来。

  价格理论：货卖与出价最高者

   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商品或者服务的价格是由需求与供给决定的，而影响供求的主要因素，是商品的稀缺性和它带给消费者的效用。一件商品越是稀缺，并且效用越高，越会造成供不应求，价格就会上升；反之则反。而如果一件商品虽然稀缺，比如南太平洋孤岛上的一块罕见的石头，在人们对它有偏好之前，是决不会卖出高价的；一旦人们对它感兴趣并趋之若骛，那么它卖出天价也未尝不可。

   我们来看一下手机号码这个特殊的商品。

   在手机还被中国老百姓称作“大哥大”的时代，它还是一种奢侈品，既稀缺，效用也大，所以卖价不菲。而手机号码作为手机的一个相对独立的附属部分，因为手机本身昂贵的价格而“黯然失色”。那时人们对手机号码并不特别在意，在意的是你是否拥有手机。换句话说，在手机稀缺的年代，消费者对手机号码的敏感度很低，号码带给人们的效用基本上被手机替代了，所以那时的“吉祥号码”也难以卖出高价，而象1391这样的增容号码根本还没有派上用场。
  
   随着通信技术的突飞猛进和人们收入的增长，以及信息本身价值的增值，手机已经成为一种成熟的消费品。当手机不再稀缺，当五花八门的手机功能、价格趋同时，手机号码对于区分消费群体和商家实行差别定价（学名“价格歧视”，price discrimination）起着重要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因为用户越来越庞大，所以有限的号码特别是带“8”的“吉祥号码”和带“0”的“原始号码”变得日益稀缺，因而消费者对于号码本身开始敏感，把拥有“特选号码”作为一种炫耀的资本。当“特选号码”的效用开始凸现时，价格水涨船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如果所有号码都是免费的，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吉祥的或者易记的号码呢？何况，据手机促销人员说，“0网号码”的手机盲区少，覆盖面广。这种假设就足以证明手机“特选号码”的稀缺性和高效用，号码本身拥有价格并且是奇高的价格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理论上讲，在供求双方的博弈中，在多个买者参与的“拍卖”中，商品出售给出价最高的人是最合理的，这样能最大化社会的总福利水平。既然“货卖与出价最高者”，在诸多消费者争夺稀缺的“特选号码”时，“特选号码”价格居高不下且有上涨趋势就应当是一种正常的经济现象。正是通过价格这种利器，市场把最稀缺的资源配置给了最需要它的人棗因为你要是觉得划不来，可以不花钱或者少花钱去买一个很普通的号码。出得起高价买手机号码，自然是因为他觉得物有所值。

   产权理论：警惕落入“公共领域”的权利

   现代产权理论认为，由于商品作为一种产权的属性难以穷尽，难以精确测度，或者是界定每一种产权属性（权利）的成本高于收益，所以在真实的世界中，任何一种产权都不可能完整地界定。那些未被界定的产权就会流落到“公共领域”（public domain），被买卖双方竟相攫取。譬如洗衣机，通常认为只是洗衣服的，但某些消费者发现也可以用来洗地瓜。在厂家未曾预见到这种“额外用途”之前，并未规定因此损坏的洗衣机不予保修。所以精明的消费者攫取了这种权利，在洗地瓜洗坏之后，仍可以获得商家的免费保修权利。

   手机号码这种特殊的商品，作为买卖双方交易的产权，与洗衣机并无二致，只不过其落入“公共领域”的权利被卖方抢先攫取罢了。一般而言，号码就是号码，一机一号，如同“一个萝卜一个坑”，而这“坑”是算不得钱的。同样的价钱买不同价值的号码，使“特选号码”的价值落入到“公共领域”，被早期比较幸运的消费者获得。然而，当消费环境发生变化后，其价值开始凸显，手机经销商和电信运营商正是瞄准这点，利用不对等的垄断地位，将落入“公共领域”的权利抓在自己手中，将其价值向消费者变现为价格。此时，手机“特选号码”所具备的独特属性已经从“公共领域”转入正常的流通领域，本身也变成了一种独立的商品了。

   取消手机选号费：当心新的腐败

   上面的分析表明，手机选号费的出现是一种正常的经济现象。如果硬性取消选号费，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首先，少数“特选号码”将退出公开流通领域。既然“特选号码”与普通号码价格一样，但价值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卖方就没有销售“特选号码”的激励。在信息不对称和监管不可能完全到位的情形下，商家就会将“特选号码”藏匿起来，使“特选号码”只能以“地下市场”的形式进入非正式流通渠道。届时，就象火车票贩子一样，大量的“号贩子”也会涌现在手机商店附近。

   其次，会造成资源浪费。在收入允许的前提下，消费者愿意为商品的特殊偏好支付额外的代价，因此总有许多收入较高的消费者会追逐那些要价不菲的“特选号码”。而由于政府明令禁止收取选号费，交易就只能暗中进行。暗中进行的交易由于面临被惩罚的危险，无形之中增加了交易费用，抬高了成交价格，并且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本来可以成为价差的“租金”被耗散掉了，政府损失了税收，并需要为监管支付费用。

   再次，可能会造成新的腐败。政府可以规定取消选号费，但却不能规定具体的号码出售方式。比如什么时候卖，卖给谁，以何种形式卖等，在所有号码被强制执行同一价格的前提下，这些出售方式又形成了新的流入“公共领域”的权利了，而攫取此权利的又是商家！商家既可以对“特选号码”暗中加价，又可以拿来作为昂贵的礼物去贿赂他人。既然价差、汇差、利差可以成为“寻租”的源头，“号差”岂非也可以充当腐败的工具？

   由此看来，手机选号费取消是不可行的，可行的只是对其定价范围进行管制棗比如，规定哪些号码不得收费，“特选号码”的最高限价是多少。而消费者抱怨的，岂非正是后者？